简评萨达姆

徐剑

    号称“巴比伦雄狮”的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，上个月被正式执行绞刑，给自己的一生划上了一个悲剧性的句号。萨达姆将成为历史上的政治人物。所有的政治人物不外乎有三种类型：功绩型、功过交错型、过错型。萨达姆属于什么类型呢？笔者认为他是功过交错型，不过他的过要大于他的功。

    萨达姆执政前期是有功的。
    萨达姆作为一个政治家，无法不让人议论，但必须肯定萨达姆对他的国家是有过功的。萨达姆的一生可以分为两段：1979年之前和1979年之后。他正式就任总统之前这一段，是值得肯定的，从一个革命者走向了执政的舞台，做了不少对国家有益有功的事。
     第一，萨达姆是国家独立、稳定和统一的坚定维护者。近两百年来，伊拉克也是多灾多难的国家，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统治，使得一千零一夜时代万国来朝的辉煌早已无踪无影。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，伊 拉克成为英国的“委任统治区”。由于西方列强政策的需要，伊拉克陷入政权更迭频繁、派别残酷仇杀的血雨腥风之中。自1920年至1958年革命前夕，伊拉克前后组 阁50余次。1958年伊 拉克取得了“ 7·14”革命胜利，推翻了立费尔封建王朝，但不久卡塞姆实行 少数人专权，伊拉克政局仍是严重不稳。此后的十年，又多次发生政权更迭，先后发生过复兴党、阿里夫、贝克尔军事政变。1969年，萨达姆和他的复兴党虽然也是靠政变上台，但伊拉克社会开始彻底地改观了。当时他虽然屈居副总统，而实际开始掌握权力，从此在他的统治下，伊拉克再也没有发生过一次流血政变，政治上进入一个稳定时期。萨达姆掌权后，强调“一个国家，一个民族”，将伊拉克看成是一个由巴格达、摩苏尔、巴士拉三部分凑起来的“人造国家”，注重对其进行文化整合，让一盘散沙的伊拉克民众开始以“伊拉克人”自居，而不是以自己所属的教派的身份出现。这种“伊拉克民族”意识构成了维系伊拉克国家统一的强大精神基础。萨达姆政权被美国推翻后，面对伊拉克陷入教派仇杀乃至国家分裂边缘的危险处境，萨达姆在庭审中多次高呼“伊拉克人民万岁”，并在遗书中呼吁伊拉克人实现民族和解和民族团结。萨达姆不愧是伊拉克民族主义的缔造者和坚定维护者。
    第二，萨达姆注重经济建设，发展医疗和教育事业。萨达姆执政后，伊拉克经济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时期。他对石油工业进行了国有化，用源源不断的石油美元建立起一个富裕新伊拉克。由于石油收入增长，伊拉克在城乡建立了比较健全的医疗系统，人民生活也有较大幅度提高。萨达姆重视发展教育，一直号召人民摆脱文盲，鼓励人民参加学习。上世纪70年代，伊拉克的教育体系曾经一度是阿拉伯世界中最好的，对大、中、小学和幼儿园全部实行免费义务教育。不可否认，萨达姆执政前10年，伊拉克是繁荣强盛的，在经济、军事、教育、医疗、贸易等领域跻身中东一流国家之列，它的国际地位一度取代埃及，成为中东的外交大舞台。
    第三，萨达姆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斗争，奉行不结盟的外交政策。他曾以人力、财 力和武器支援了阿拉法特，特别是安排巴勒斯坦难民，萨达姆做得很好的。当初在其他阿拉伯国家拒绝巴勒斯坦难民入境时，是萨达姆向他们敞开了入境的大门。这些巴勒斯坦难民来到伊拉克后，萨达姆向他们提供了住房，并在后来的多次讲话中保证，将来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难民平安送回他们的家园。

    萨达姆又是有罪的。
    1979年，萨达姆正式就任总统，然而他的人生却走向了反面。由于他连续判断失误，制定了许多错误政策，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灾难。
他的罪过主要有：
    第一，对外发动战争。先是于1980年入侵伊朗，打了八年的两伊战争，双方死伤了50多万人。 1990年，萨达姆统帅二十万大军入侵科威特，发动了海湾战争。伊军占领科威特7个月之久，并点燃了科威特两百多口油井，给科威特造成巨大灾难。八年战争和海湾战争，使人均收入3000美元的国强民富的伊拉克，变成了人均收入几美元的国衰民落的国家，加上遭联合国制裁，国内长期面临消费品奇缺、物价飞涨，工厂开工率不足和失业率增加等困境，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，甚至出现了饿殍满地、啼饥号寒的景况。
    第二，血腥镇压库尔德人。萨达姆为了确保政府对北部库尔德地区的管控，于1987年和1988年发起一场代号为“安法尔”的行动，镇压大批反抗民众，强行迁移以及摧毁村庄，导致数十万的库尔德人流离失所。特别在1988年，萨达姆认为居住在伊拉克北部哈莱卜杰镇上的库尔德人支持伊朗，于是下令伊军用毒气弹报复，造成5万多居民不幸遇难。1991年起萨达姆推行所谓“阿拉伯化计划”，强行驱逐库尔德人，没收他们的土地，剥夺他们的食品，将数千名库尔德人从伊拉克北部驱逐到伊朗。
    第三，报复杜贾尔村人。1982年7月8日，萨达姆前往巴格达以北约90公里的杜贾尔村，拜会当地的部族长老。那里是什叶派达瓦党的大本营。当萨达姆的车队驶进杜贾尔村时，埋伏在枣椰林中的达瓦党枪手向车队开火。萨达姆的保镖随后进行还击，激烈的枪战持续了数小时之久，保卫人员死亡22人。最后伊拉克军队出动了武装直升机将萨达姆救出。萨达姆对这次暗杀的行动进行报复，几小时后，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巴尔赞·提克里蒂气势汹汹地带领大批警察包围了整座村庄，将所有房屋夷为平地，并大肆抓人，有1000多村民被捕，遭到严刑拷打。后来143人惨遭杀害，其中年龄最小的仅仅13岁。
    第四，破坏伊拉克南部湿地。萨达姆在1991年镇压什叶派起义后，下令在伊南部湿地修堤筑坝，使得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大片湿地干涸。萨达姆指责当地百姓在1980至1988年的两伊战争中开小差逃跑，并藏匿罪犯、还与伊拉克军队对抗、甚至倒戈叛国。
   

    纵观萨达姆一生，他的过大于他的功。“性格决定命运”，从个人方面讲，萨达姆最后的悲剧是由他的性格造成的。 一些曾经研究过萨达姆性格的心理学家所认为，萨达姆患有“恶性自恋症”，表现为好大喜功，专横跋扈，总认为自己都是对的，无法感受他人的情绪，却一定要别人崇拜他。“恶性自恋症”决定了萨达姆要在国内实行独裁专制，大肆镇压反对派，任用亲信，排斥异己。两伊战争中他被美式装备搞昏了头，私欲膨胀，野心扩大，自比萨拉丁、尼布甲尼撒二世等历史人物，急于欲做阿拉伯界的霸主，对周边国家下手，发动侵略战争。西方有一句谚语说得好：“上帝欲毁灭谁，定要他疯狂”，疯狂的萨达姆将自己的国家绑上了战车，以维护他那好战的封建家族政权。他走向灭亡是历史的必然。
    但是从国际社会政治背景方面讲，萨达姆最后的悲剧是由美国人一手造成的。1979年，萨达姆成为了伊拉克的最高统治者后，美国把他当作执行“大中东战略”所布下的一颗棋子。美国为了反对苏联和伊朗，让萨达姆挑起两伊战争，给了他大量的军事援助和经济援助、不但给军火，还给化学毒剂。然而萨达姆随着自己的羽翼渐丰，又不愿意做美国的棋子，偏偏萌生了称霸中东的野心，无意中妨碍到了美国的“国家利益”。美国人历来对人的逻辑是“顺我者昌，逆我者亡”，萨达姆要争夺中东霸主，自然不会给他有好果子吃，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。总之萨达姆被处以死刑确有历史必然性。
    萨达姆没有了，从他的所作所为，犯的罪过，他应该死；但他又有伟大志向和民族精神，执政前期也做了一些好事，他又不应该死。有功又有过，该死又不该死，这就是我对他评价。